咩咩叫的權貴

放羊小孩的權貴集團又來了。

為了拉拔連公子低迷的選情，除了「反商仇富說」和「別逼我離開台灣」的恐嚇牌，郭台銘近日在接受中資電視台的專訪時向「經濟選民」喊話56次，並強調「如果我是外國人，我不會投資台灣；如果我是台灣人，我會縮減在台的營運規模」。比較有意思的是，郭董其實不需要用「如果」兩字，因為根據媒體報導，郭董一家人可能全是外國人。

這當然不是郭董第一次嚇唬或利誘台灣選民。放羊小孩的故事之所以能名留千古，就是因為一樣的把戲一直玩、一直玩、一直玩得不亦樂乎。比如說，2012年總統大選時，郭董就為了吹捧馬先生而向選民喊話「若選情不如預期，將付出代價」。然而，兩年多以來，台灣的經濟真的因為郭董當時的「預期」被實現而變好嗎？

相對於「德不孤，必有鄰」，很不幸的是一丘之貉也大有人在。繼郭台銘之後，長榮集團的總裁張榮發也站出來公開支持連公子。可笑的是，當年（2006年）張榮發為了去中國叩見胡錦濤而嗆聲民進黨政府「憑什麼證明台灣的制度比一國兩制好」？張榮發當時並大力推崇香港驚人的經濟成長率，然而事隔不過八年，今日的香港又如何？就算撇開中國政府食言而肥，用假普選來呼攏港人之外，張總裁要不要跟台灣人談一談「美好」香港的飆漲物價和房價，以及隨處吐啖的中國觀光客和尿尿小童呢？

坦白說，生意人向錢看齊並不是罪惡，然而台灣真的有太多「以商逼政」甚至「以商恐民」的紅頂商人。正如同美國首富也是知名慈善家華倫‧巴菲特（Warren E. Buffett）所言，有錢的企業家也有很多種，不過如果原本就是個「混蛋」，即使變成億萬富翁了，頂多是個有錢的「混蛋」而已。而更重要的是除了趾高氣揚自認為是「經濟宇宙中心」的權貴心態，這些企業家真的如此神勇嗎？如果郭董和張董這麼厲害，為何台灣沒有如張董所說的「自立自強的經濟環境」？相反的，過去幾年來台灣的失業率偏高，而平均薪資也是一年不如一年，已經降到16年前的水準了。

真正的答案其實就在於「沒有斑馬，哪來的獅子？」事實上，以下的故事在兩年多前就已經著文討論過了，算起來是老生常談，但也是沒辦法的事；要怪也只能怪這些台灣商界的權貴們，超沒想像力的，永遠就是打經濟恐嚇牌這一招。

所謂「沒有斑馬，哪來的獅子？」其實是尼克．赫瑙爾很有名的 TED TALK。尼克先生也許不是巴菲特，但這位美國企業和資本家也是家財萬貫的億萬富翁。他在2012年初的演講內容，談的是有關貧富差距和社會經濟的問題，也在全美引發了熱烈的辯論。

尼克的基本論點很簡單。他認為資本主義的經濟體系內，真正創造就業機會，帶動社會經濟的，並不是企業主或有錢人，而是「我們」，也就是中產階級的消費者。

他解釋，從資本家的觀點而言，僱用更多的人是不得已的決策。企業主並不是慈善家或社福團體，公司當然也不是福利社。因此，什麼時候企業主才會顧用更多的員工？沒錯，只有客戶對產品的需求量增加時，廠商為了製造更多的商品或提供額外的服務。也因此，真正創造就業機會的源頭，其實就是無數的中產階級消費者。

針對這一點，尼克以一個有趣的例子做比喻：「如果一個草原有豐富的牧草，就會有更多的斑馬出現；有了大量的斑馬，獅子的形勢就大為看好。但反過來的情況就不一樣了。更多的獅子並不會創造更多的斑馬，而大量的斑馬也不會生產更多的牧草。」尼克表示，當前的經濟政策卻把「獅子們」餵得飽飽的；尤其是稅收的制度，社會最上層、最富有的一群反而受益最多﹔而企業也因為「創造就業機會」的迷思或口號，而得到更多的豁免權和減稅。所以，惡性循環的結果就是富者愈富，貧者越貧。

尼克並以美國社會為例。他表示美國從1980年以來，收入最高的1％富人的財富已經增加了三倍多，但這個階層的實際稅率卻下降了50％。如果給富人節稅就能夠創造就業機會的話，那今天的美國應該已經被太多的工作機會給「淹沒」了。然而，和全世界一樣，美國的失業和就業不足的問題早已創歷史新高。

而且，一個社會當然不可能創造足夠的超級富豪，多到能讓經濟起飛。像尼克這樣的人收入大概是一般美國人平均的上百或上千倍，但他的消費不可能達到幾千倍。就算單價比較貴，但他的家庭擁有的是三輛汽車而不是3千輛。他每年買幾條褲子和幾件襯衫，就算是高價位，他們這些富人不可能購買足夠的物品，來填補所有失業的美國人的窘境；更無法彌補廣大的中產家庭，因物價上漲或工資停滯不前而消費減少的問題。

尼克認為像他這樣的資本家，不僅享受特權和地位，還經常會自許為「經濟宇宙的中心」，或稱呼自己為「工作的創造者」。但事實早已證明，這樣的觀念對社會的整體經濟不僅沒有實質的幫助，還造成了貧富懸殊日益嚴重。總而言之一句話，在資本主義經濟下，一個社會唯有擁有健康的中產階層，有足夠的購買力，企業才可能蒸蒸日上，而就業機會自然會增加。

所以巴菲特才會說，他認為在個人財富的累積上，社會才是真正的幕後功臣。也因此，台灣人民真的不欠這些權貴階層的企業主。相反的，他們的成功經常是建立在本來就不公平的制度所帶來的優勢，結果這些紅頂商人憑什麼三不五時就是不可一世的嘴臉來恐嚇人民？再重複一次巴菲特的金言，有錢的企業家也有很多種，不過如果原本就是個「混蛋」，即使變成億萬富翁了，頂多是個有錢的「混蛋」而已。